我会死去/带着现实给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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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为喜欢的异世界人们写点小故事

【银桂】最大公约数

微博盲狙高考:四川卷

2017四川高考作文:正逢高考40周年,让考生以“我的高考”或我看高考为副标题,谈下自己对高考的看法。自命题,题材不限。

银桂日文

此文送给@小怪兽爱地球小天使,谢谢呢,这么多年在lof上都能看到你,谢谢你一直的支持,银桂这么好,不会退圈的,一直都会在。

 

关于文:

题目来源B站手书,作者的话,我知道你们知道(笑~

银八桂青梅竹马设定

不清楚霓虹高考,网上也只有零零散散的资料,设定1月份升学考试,3月份拿高中毕业证,4月份大学入学。

现代au习惯性让桂桂当医生,因为觉得合适。

就想让他们在一起,所以不会有任何阻碍。

剑道的东西来自于《竹刀少女》

最大公约数那一段,可能没解释清楚,有bug,不过不管了,就这样吧。

写得挺乱的,毕竟前后写了一两个月,写文心境完全不一样,希望不嫌弃~鞠躬

 

关于银桂:

真人版上映后多了好多银桂小天使啊,兴奋~~~

看银魂的时候,一直觉得银时很宠桂偶尔对桂很温柔的,那种宠和对神乐新八的宠不一样,那种温柔和银时对阿妙、小猿、月咏、小九、小玉她们的温柔也不一样。虽然这样说有带浓浓cp色彩的嫌疑吧······

 

警告:无剧情无脑子纯撒糖文,ooc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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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正文:

 

一、

运气这件事,很难说清。 

当年升学考结束,银八扛着竹刀一脸得意地在两个小男孩面前炫耀自己的实力,却被其中一个指出只是运气好。银八辩争不过,逗笑了看热闹的人。

银八当年的高考确实属于超常发挥。

从东京都近郊的一所公立高中,考到赫赫有名的国立大学教育学部,对于上课经常睡觉,从来没有将学习放在首要地位的银八来说,出乎意料四个字刚好形容。收到入学通知时,银八的内心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波动。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在熟悉的人面前,还是不经意地嘚瑟过。

“所以说,人生充满着很多意外,给我继续往前走啊,混蛋们。”升学考近十年后,银八第一次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讲完了自己的升学经验,讲到后面自己都没了底气,靠着无来由的打气给自己的讲话草草收尾。

没有信服力的讲话之后,是漫长的安静。好像结果不应该是这样,银八想,好歹来个人接话呀。

好吧,只是各种奇怪的表情。良久,“银八老师,你那只是运气好吧。升学考那天出门的时候,你踩到狗屎了?!”

“哈哈哈哈哈……”

一口咬碎棒棒糖。看着下面十几张陌生的脸,银八在心里将好友坂本骂了个够。打赌输了来动员别班不交自愿书的中学二年级少年的事情,怎么看都不符合自己的人设啊。

动员,动员,动员个鬼啊!扶不上墙的泥巴,扔到社会上去搅几下就好啦。小绵羊吱啦一声,伴着银八的腹诽,停在道场门前。说起来,自己班上的学生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银八心想,不过现在也没机会给自己班里的学生讲这些了,眼见考试即到,高三生放了假,在家里休整。下一次见面,应该是领毕业证的时候。

道场院门半掩。将小绵羊锁在门边的水管上,钥匙串随着银八踏过院门的动作发出声音。他推开门,又反手关上,懒洋洋地喊:“我回来了。”声音落在院子里,没有回应。又往里走了几步,才听见偏院里传来竹刀击打的声音,这个时间段还在道场里面练习的,也只有那几个人了。

银八顿了顿,转身先去厨房顺了盒草莓牛奶,接着穿过院子走向作为练习场的大房间。

竹刀击打声随着银八走近练习场变得越来越清晰,等到离门只有两三步了,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面”,接着啪嗒一声,是竹刀击中头盔的声音。

银八捏着牛奶盒子的手卸了力,嘴角微弯,声音比自己和屋内的人快了一步:“马上就要考试了,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复习啊,混蛋!”

“不是混蛋是桂!”他一步跨进门内,正在取头盔的人声音和动作同步落到他眼里和耳朵里。

“回来啦?”“哼!”随后是其他两人的声音,一个属于自家老爹,一个属于房间里另一个少年。

和银八猜的一样,这个时间段还在道场里练习的,除了在政府安保机构值班的大师兄就只有这两个从小被自己看着长大,也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高三生了。

屋子里三人对银八的出现没有什么反应。刚刚结束练习的两人看着松阳,等着他的评判。银八没再往屋里走,斜倚在墙上,听吉田松阳万年不变的肯定和鼓励。

多年不变的场景,下一秒要发生什么,银八都能预测,果然,紫发少年转身,“比一场呗,银……老师~~!”

好吧,在高杉意味深长的“老师”中,银八表示预测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二、

一起长大的意思是什么?

是相仿的年岁一起经历相同的事情一起陪伴共同成长呢?还是年龄有差距但是在一起待了很多年,期间我带着你玩你缠着我耍,直到我变成大人你成为少年?

两者都是吧。

“腹”,竹刀击打在腰板上的声音清晰的落在练习场内,银八后退,“怎么样?小高杉,你输了哟……”高杉默默地将头盔取下,哼了一声:“58输,59胜,我还是赢了的。”

银八也将头盔取下,银白色的卷发从头盔的束缚下挣脱出来,又被银八一只手揉了下去,“是是,你还是赢了的。我说你们俩,要考试了就不要来练习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你们可是要参加升学考试哦,不是学期末的考试哟。”

高杉盯了银八一会儿,在银八说下一句话之前面无表情地来了句:“老师······你可真······尽责!”那咬着牙齿,在舌尖绕来绕去变幻的音调,将银八堵住了。

银八觉得自己二十几年的生活还不错。

虽然不知道亲生父母,但被松阳领养后,在道场长大,也算是无忧无虑。离家上大学之前,当过好好听课的学生,也跟外校成员打过架,拿到过考试的好名次,也在全年级垫过低,被漂亮的小学妹表过百,也被长腿的学姐揉过头,叛逆期时挑战过老爹吉田松阳,不过没挑战成功,也幸好没有挑战成功,他才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在风景优美的札幌度过了美好的大学生活。毕业以后,先背着包走过很多城市,然后在札幌教了一年多的书。离开东京五六年后,回到了东京家里。刚回来不久,就被以前上学时的班主任登势上门拜访,在登势的劝说下,考上了银魂高中的教职,接着,就去银魂高中工作了。——以上,不错的生活,仅仅是指大的方面。

其实,银八很烦恼的,他烦恼糖分对自己的诱惑,也烦恼不想早起但又想看早间新闻前的天气主播姐姐,还烦恼班里那群性格各异的学生,当然,也烦恼高杉晋助调侃自己老师的身份。——教师这么伟大的职业,安在自己身上后,为什么会被一个小鬼随时随地调侃呢?

银八默默地看着高杉走到场边,桂和松阳都端着一杯麦茶,同样是小鬼,另一个就省心多了,银八想。

“小太郎要不要和老师比一场呢?”松阳眯着眼,笑容被杯子挡了一部分。

桂看了银八一眼,后者懒洋洋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同往常一样,桂拒绝了:“很晚了,我们该回家了。松阳老师,考完试后,我们再来道场。”

吉田松阳将茶杯放下,抬手拍了拍桂的肩,“嗯,小太郎和晋助要加油。东京大学在等着你们呢。银,你送小太郎和晋助回家吧。”

被点名的人弯着手肘,将竹刀轻搭在肩上,没应答。高杉和桂往更衣室走去,银八走到角落处,放下竹刀。

等到两个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更衣室门口,松阳状似无意地说了句:“两年前小太郎和人练习时,受了伤。”

银八看向松阳,后者起身往外走,走到门边停下:“那人是来踢馆的,小太郎故意放轻了力道。对方违反了规则。”

相比高杉晋助,桂对银八成为自己老师这件事没有任何表示。他不会像高杉一样,咬着老师的字眼调侃银八,正常地喊着老师正常地跟银八交流正常地维持着师生关系,只有偶尔被银八逗急了或者逗得无奈了,才会来一句:老师,小心我告你哦。——也就是桂没有任何表示的反应,让曾经刚接手Z班的银八有过短暂的挫败感。

银八拿到Z班名单时,还没有开学。

开学前夕,学校将整个二年级的学生打乱名次重新分班,增加了一个班级。新增的班级由刚到银魂高中任职的银八负责。虽然年纪轻,但毕业于著名大学教育学部,曾经任职于札幌某著名高中,这个经验,没有人对银八接手Z班这件事感到异议。

银八自己也很满意,尤其是看到名单上熟悉的名字时。

银八第一次见到桂小太郎,后者还是个小奶娃。是真的小奶娃,两岁多,留着齐刘海齐肩发,典型的日本传统小男孩的发型,穿着袖子宽大的小和服,站在院子边,睁着大眼睛看银八。

那时候银八也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桂从小身体不太好,医生说桂需要增强抵抗力,桂的父亲就带着他来到了松阳的道场,想让他练习剑术。可是,两岁多的小奶娃连最小的竹刀都拿不起。——意识到这一点的桂父有点沮丧,松阳摸了摸桂的头,小男孩抬头冲他笑,晶亮亮的眸子投进松阳的眼睛,松阳将桂的父亲请进了屋子,留下银八站在院子里看着桂。

这一看就是近十年。直到银八离开家去上大学。

桂是家中的幼子,他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桂三岁以后,他的哥哥和姐姐就跟着父母住到了东京市区内,独留下桂和奶奶住在东京郊县的这里。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桂家的举动怎么看都是将桂抛在了家庭之外,但桂从没有在意这回事,他曾经说过相比去和父母哥哥姐姐住在一起,他更喜欢和奶奶住在这里,这里有松阳老师、有晋助,有辰马哥哥,还有银八。

银八一直没想通,在桂眼里,为什么辰马是哥哥,自己就只是银八呢?

三、

习惯一旦养成,很难改的。都说十五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那好多年呢?当一个习惯坚持了好多年的时候,习惯又变成了什么?

刚从道场出来,一束车灯在路口处出现。银八走在最后面,眼前是身量比自己稍矮的桂,快及腰的长发随着少年的走动晃悠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真可恶啊,为什么假发的头发这么顺滑,而自己的头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四处乱翘呢?

车灯从路口照过来,晃了前后三人的眼。那辆车停在三人身前,车窗降下,露出了三人都熟悉的脸,“啊哈哈哈,练习结束了?金八,怎么样,那群小子交志愿书了吗?”

“都说了是银八啊银八,你要叫错多少年啊,混蛋!”

“走了,小晋,回家……小假发,让辰马哥哥送你回家吧……”

“不是假发是桂。”

“金八,那群小子交志愿书了吗?”

“听人说话啊,混蛋!下周一交。”

“真不愧是金八啊!”

……

一阵牛头马尾的交谈后,高杉上了坂本的车,车灯闪烁几下,轮胎与地面发生轻微摩擦,伴着不高不低的马达声,离开了。

高杉家和辰马家是世交。高杉家离学校很远,从上中学开始,就借住在坂本家。前几年,坂本父母常年在东京市区内居住,辰马去上了大学,高杉就一个人住在坂本家。辰马大学毕业以后回来当老师,高杉也没搬走,说要住到考上大学。

好友坐着车离开。银八掏出钥匙,桂却拉了拉银八的衣角:“走着回去吧。”

还在冬季尾端,夜风吹过,一阵寒意朝两人袭来。桂不明显地缩了缩肩膀,银八将钥匙握住:“天气还是很冷啊,对吧,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老师,什么时候你才能听人说话呀。”桂的话一如往常,对银八明显的找话没在意。银八将嘴里的水果糖咬破:“嘛,老师我,一直听人说话的。”

“个鬼!”桂接到。随后被人拍了头:“世道不好,连假发君都会说脏话了。”

“老师,这又不是[——哔——]和[——哔——],不算脏话。”

“[——哔——]和[——哔——]?你从哪儿学来的啊喂?!”

假设评判一个人做的事情是10分制,比如上学这件事,满分是10分,你会给自己打几分?如果要给银八前二十几年所做的事情打分的话,送桂回家这件事,10分制的话,他完全可以拿到9分,剩下的1分是银八自己去掉的,他怕自己骄傲。

两岁的桂,小身板被松阳看在眼里,摸头拍肩抓手的时候,松阳已经看出来桂适合练习剑道。虽说两岁还太早,但慢慢的打一些基础也不错。毕竟银八也是三岁多就开始拿竹刀的。所以,在桂的父亲跟松阳进屋聊过以后,桂开始频繁地进出吉田松阳的道场。一年后,桂有了自己的第一把竹刀,是银八曾经用过的那把。又是一年,高杉也进了吉田松阳的道场练习。 

从那以后,道场里面就经常能看到一个大孩子带着两个小孩,在院子里面东折腾一下西折腾一下,打扰其他人的练习。到最后往往是三个人被松阳或者大师兄拎到院子里两手举着竹刀蹲马步。

当然,蹲得最久的还是银八。五岁左右的桂和高杉,不知道自己眨着大眼睛看松阳和大师兄时,对两人的杀伤力有多大——这种杀伤力直接与银时被体罚的时间长成正比,带着这么可爱的孩子做坏事的人,不应该受到更多惩罚吗?!

那时候,每天晚上训练完,桂的奶奶和高杉家的管家会来接两人回家。

等到桂过完五岁生日的那个冬天,桂奶奶生病了。接到消息的松阳,本想让大师兄送桂回家,但大师兄临时有事。松阳让桂先在道场玩,等他指导结束,再送桂回家。桂很懂事,点头同意,他看着高杉离开,自己一个人默默坐在院门边,小小的背影在松阳看来惹人心疼。

松阳忙碌的间隙看见银八坐在了桂旁边,小银八蓬松的卷发一抖一抖,在跟桂说话。

十二岁的银八在同龄人中不高不矮,盯着一头蓬松的自然卷,眼皮耷拉着看起来人畜无害还有点小可爱。但是,人畜无害的小银八,在学校剑道课上常常打翻一群人,直到老师出场才认输。当松阳看见两个并排坐在院门边的背影时,心里有了主意,他走到两人身边,提议让银八送桂回家。

银八一口答应,等松阳给桂穿好外套后,牵着小桂的手往院外走。

虽说明白周边环境的安全,也想锻炼银八,但松阳的心也没那么大。眼见两个小孩儿出了门,松阳暂时将手里的事情放下,悄悄跟在两人身后。

冬天的晚上有雾,幸好这几条街路灯挨得近,两个小孩边走边交谈着什么。松阳慢慢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手牵着手走过几个街口,到了桂家。桂进门时很乖巧地冲银八挥挥手,银八点头,看着桂进了屋子才转身。松阳正准备躲一下,银八冲他站着的方向说:知道你跟着我们呢。——至此,松阳彻底放心。

从十二岁到十八岁,银八送桂送了六年。直到自己去参加升学考试的前一天晚上,还带着十一岁的桂,从吉田家走到桂家。

四、

无意识的动作会暴露一个人的真实想法。简单的话语里,藏着什么东西呢?

“所以,假发君,千万不要紧张哦。”

“才没有紧张呢。”风从街道口吹过,桂耸耸肩,“最近这几天是降温了吗?”

“让你平时不要一直吃荞麦面,要多吃肉,抵抗力才会高,怕冷了吧?”银八顿住脚步,意识到自己平时套着的白色外衣今天并没有在身上。

“过了这条街就背风了。”

桂没说话,又走了几步后,他忽然说:“感觉回到了小时候。”

“什么?”

“感觉回到了小时候。老师上大学出去的这几年不存在。”桂说。

银八抬头望了眼天空,“假发君脑子被冻坏了?”

“不是假发是桂。老师,我说的是实话。”桂声音里露出了无奈,“忽然觉得老师还是当年的中学生,而不是如今身上开始有大叔味的大叔。”

“身上开始有大叔味,真是对不起了啊,假发同学。”眼看着又转过了一条街道,桂家就在这条街道中间位置,银八放慢脚步,“明明自己都是马上要进入大学的毕业生了,说些什么呢。”

桂低头狠狠踩了一脚银八的影子,“是啊。所以老师,如果我考上了好大学,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银八心里轻笑,嘴上却是淡淡地:“你把我影子都踩烂了,还想要奖励吗,假发同学?”银八忽然转身,桂吓一跳,后退一步,银八抬起手,五根手指在桂眼前晃了晃,“奖励是没有啦,毕竟老师这么穷。不过,等你考上好大学了,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说了,等你考上好大学了,就告诉你。”

“老师,什么是好大学?”桂无视自己眼前晃动的手,“我觉得所有的大学都是好大学。”

“嗯?”

“像老师的大学,虽然对于我来说是轻而易举就能考上啦。不过,对于老师这种人来说,那就是好大学吧?!毕竟当年拿到入学通知时,自然卷都高兴得变直了耶。”

“喂……”银八无奈,揉揉头发。

桂说得不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实力、地位。对于普通学生来说,任意一所大学可能就是好大学了,可对于桂来说,东大这种在世界高校中有不错排名的才是好大学。

银八明白,桂只是在逗自己。桂擅长这种事。桂不会像高杉一样调侃自己,但内心里面弯弯肠子并不比别人少,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逗银八,就像银八经常在课堂上用假发、头发逗他一样。                                                     

对桂经常有意无意的攻击话语,银八已然习惯。并且,银八惊讶地发现,自从自己回来后,对桂的这种行为,他虽然会反击,但更多的还是无奈,这种无奈,在别人看来带着宠溺。——“金八,你真的很宠假发呢。”某次,在办公室当着一屋子的老师,辰马这样说。

银八停住脚步,前面那栋房子就是桂家了。

“老师知道我想考哪所大学?”

“升学志愿书。”

“哦,那是随意写的。”

“……”

社会是无数个熟人圈子组成的,学校虽然脱离了社会但也是社会组织的一部分。所以,当银八第一次站在Z班的讲台上时,他自认为无差别观察了班里每一个人,事实上多放了一点注意力在熟人身上 

Z班的学生性格各异,也是银八能力强,换作其他人,可能真的承担不了Z班班主任的职位。

桂担任班长是银八预料之外的事情,全票通过的候选单毫无疑问地表示了众人对桂当班长的信服。带着桂到办公室时,桂公事公办地交代着银八想知道的所有事情。离家时才十一岁的男孩,转眼间就变成了只比自己矮一点点的少年。男孩圆弧形的眼角变得狭长,只有那双眸子清澈依然。

办公室没人。交待完事情的银八,将椅子转了一个小圈:“喂,假发,这么生分啊?”

桂抱着一摞纸张:“不是假发是桂。”随即似乎松了一口气,“银……老师,你回来了?”

银八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柔和的眼神和放松的面部都昭示着他心情不错:“嗯,我回来了。”

银八离家的那天,桂早早到了道场。离家上学是正常的事情,在桂这里却像是银八再也不回来一样。他蹲在道场院子里,和大师兄有一句无一句地说着话,直到银八从屋子里出来。 

十一岁的桂小太郎,看到银八出现,并没有站起来去打招呼,依然和大师兄聊着天的他,眼神却是有意无意瞟着银八。

松阳站在院子边,看着银八笑得温柔,那笑容让银八头皮发麻,他主动走到桂身边:“假发,这么早来道场干什么?”

“不是假发是桂。”几乎是在银八话音刚落的时候,桂抬头大声说,声音大得吓住了他自己,“我来玩,不可以吗?”降低的音量里,似乎有一点点委屈。

那天银八先将桂送回了家,再去的机场。明明只是出门读个书而已,又不是不回来,可银八心里竟有一种愧疚感,尤其是院门开着一条不小的缝,桂就站在缝口,望着自己——银八是无意间回头的,结果一回头就见到这样一个场景。这个场景,在他脑子里来回放了六七年。

大学四年,银八没有回家。

漫长的假期,他不是跟着老师做事就是跟着朋友去乡下。银八不是一个积极的人,面对生活,得过且过是他的态度,但这态度在面对责任时,在他这儿行不通。就像送桂回家这件事,即使大冬天的晚上,他会嘟囔着麻烦,但依然会紧紧牵着桂的手,将他送回家。所以,帮过自己的老师需要自己,朋友在乡下的各种调查需要自己,虽然也会觉得麻烦,有时候甚至觉得没有义务去帮忙,但银八依然会去做。

网路上鸡汤里清一色地说为人做事要学会拒绝,可是真正的为人做事,真的能拒绝吗?银八找不到理由拒绝朋友和老师。

毕业后那两年,银八也没有回家。他忙,忙着走走看看,忙着工作。

没有回过家的银八只和松阳联系,但每一年他的生日,都会收到桂的礼物。松阳会在电话提桂提高杉。桂和高杉上高中的那个暑假,松阳问银八:“你什么时候回来?小太郎今天又问你了呢。”

五、

人跟人在人的心目中,位置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注定比别人特殊。

“假发,考试结束以后,和我比一场吧。”银八看着桂推开院门,将酝酿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

桂转身,银八站在台阶下,因为灯光的缘故,视线下垂的桂看不到银八的脸。

“不要误会哦,假发君。老师我只是想帮你释放考后压力。等入学通知的时间可是很难熬的哟。在这期间,就由老师我来帮你吧。”

“不是假发是桂,谁要你帮忙?才不会有压力呢。只有天然卷才会有考后压力。”

“喂,这和天然卷有什么的关系?!”

“因为天然卷看起来就很烦恼啊。”桂说着踏过门槛,“等老师什么时候头发变直了,我就陪老师打一场吧。”

银八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回家的决定,包括松阳。宅急便送来了一大包东西,大半天后,银八拖着箱子站在门边。 

松阳一直是一个很淡然的人,面对银八的突然回家,他只是说了一句欢迎回来。那个时候正是暑期合宿期间,桂和高杉都没有到道场,实际上从两人上了中学以后,到道场的时间变少了很多,一周来一次是正常的。

所以,直到开学,银八出现在教室门口,桂和高杉才知道银八回来了。

打败银八是高杉的目标之一。小时候的银八,总会去逗高杉和桂,被逗习惯的桂往往选择不理银八,但高杉不一样,每一次都被银八逗得火气十足,恨不得将竹刀耍出火箭炮的气势。

开学的当天晚上,高杉拉着桂到了道场,一到道场就找银八打架。长时间训练的高杉和上了大学后很少练习的银八,不用想,银八输了。六年的时间,孩童变成了少年,虽然身高不高,但力气和技艺都增加了不少。

输了的银八一句又一句地和高杉斗嘴。桂站在一边,挥舞着竹刀,将自己隔离在另一个空间里。

那晚是时隔六年后,银八再次送桂回家。相同的路相同的人却走出了不同的感觉。

桂的力气不小。五岁的桂一个直击能让十二岁戴着头盔的银八叫唤一声。桂剑术入门的动作全是银八手把手教出来的,等到入门以后,桂每一次的练习对象里,不会少了银八。 

银八一直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和桂对练,他会减轻自己的力道。年龄的差距,带来的不仅是身高的差距,还有力气的差距。练剑术很危险,即使戴着头盔被狠狠击中,也是会受伤的。

十六岁那年,银八逗桂逗过了头,两人对练时桂直击银八面部用了全力,银八直接被杵飞了,倒地时咚的一声,震惊了整个练习场,也吓坏了桂。

被同伴们匆忙扶起来的银八,鼻子里流出了黄色的液体,松阳连忙送他去了医院,检查出来是脑脊液鼻漏,必须住院消炎。

桂被吓得够呛,在银八床边哭了一下午。九岁的桂不知道什么是脑脊液鼻露,只知道自己把银八打受伤了,还很严重,必须住院。

可怜的银八一手挂着吊瓶,晕乎着脑袋,还要安慰桂,到最后恨不得将桂从房间里扔出去,可一看桂整张脸哭得通红,又认命般拿起纸替他擤鼻涕。

坐在窗户边的大师兄好整以暇地目睹了全过程,晚上给银八送饭来时,意味深长地说银八小小年纪,就被一个小孩儿给套住了。

第二日松阳带着桂来看银八时,桂带来了一个护身符,他把护身符给了银八,“奶奶说这是爷爷留下来的,是保护重要的人。”

松阳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两个孩子,“真好呢,小太郎说银是重要的人。那老师呢?”

“老师也是重要的人。不过,老师还是老师,银八只是银八。”

听到桂这句话,松阳笑出了声。银八想起大师兄昨晚的话,又看了看桂放在自己手上的护身符,一种感觉忽然从心里漫过。他想起了从上中学开始就一直收到的情书,那些情书大都被他毁尸灭迹,曾经被人撞见过将情书撕烂扔垃圾桶的场景,那人看着粉红色的信笺纸一脸心疼,银八却无所谓,“不重要啦,这种东西。”

还带着孩子声音的桂说出重要的人时,银八第一次,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假发对他来说,也是重要的吧,所以,自己才会一边忍着痛,一边还要哄他。

那什么是重要的,重要的就是要放在心上的······吧。

六、

好像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就自己还觉得自己瞒得很好。

银八回到家的时候,松阳刚从浴室出来。见银八回来,他问了句,小太郎送回家了?

银八点头,坐在沙发上。

“银什么时候和小太郎比一场呢?”松阳也坐下。

银八抬头,松阳笑得温柔,银八压下了心里的腹诽。自家老爸的本事,银八是知道的,他在告诉自己桂跟人比赛时主动放轻力道受伤时就猜到了,自己肯定会提出跟桂比一场的事。毕竟,自己十六岁的那次受伤,在桂心里留下了一些痕迹。

虽然没达到心里创伤的程度,但桂意识到了自己会伤害别人。

“小太郎和银都是温柔的人。”松阳说完,起身往房间走去。“等小太郎考上大学后,银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婚姻问题了吧?”

银八看着松阳的背影,觉得一道雷击中了自己。

年少的时候,松阳搜到过银八的小黄书,也调侃过银八大早上洗内裤的事情,现在更是调侃过银八对天气预报的热衷,但是这是第一次,提到了银八的婚姻问题。——银八觉得这种事情不会出现在吉田松阳家。

完了完了,难道自己也到了被父母催婚的年龄了吗?不对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会催婚,自家老爸是肯定不会的。看松阳的形象,也不像是会催婚的父母。更何况,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等假发考上大学,就让自己考虑婚姻问题,自己的婚姻跟假发有关系吗?

嗯·····

银八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有点关系。

 

十六岁的银八已经有男人的正常反应了,看小黄书时听某些故事时偶尔早上醒来时,该发生的都有发生。只是,对身边朋友们感兴趣的学姐学妹们,银八倒觉得无所谓,那时候,银八也没在意,少年,对爱情都是有别样看法的,银八也不意外,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女神还没有出现。

好多年后,当早上银八醒来想起梦中的场景时,深吸了好几口气,缓了半个多小时才缓过来,十六岁没在意的东西,好像变得在意了。

 

跟坂本在走廊里碰到时,好友正半抱着一摞纸张,还没等银八瞟到,好友惯有的大嗓门传遍了整个走廊,“啊哈哈哈,真不愧是金八啊,这群混小子志愿书都交了。”

银八想起用自己的经历来当说教案例的现场,选择忽视自己再一次被叫错名字的事情,转身走人。不知道是坂本个子高一些腿长的原因还是银八走得太慢,没走两步,辰马一手勾住了银八脖子,跟银八好哥们地往前走:“老师当得真不错啊,金八。”

银八真不想被刚评为优秀老师的好友这样说,但也没有说其他的,他转头看着校园里光秃秃的樱花树。

坂本放开银八,顺着银八的视线望过去,“过段时间樱花就要开了,时间真快。樱花开了就是毕业季,这是金八带的第一届毕业生吧。”

银八看了好友一眼,不得不说,坂本辰马真的很敏感,也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他。“学生毕业了,我们也老了。”

“是啊,我们也老了。金八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银八被好友的话噎住了,一瞬间的困惑表情逗笑了好友。辰马眉头张扬,二十好几的人笑容灿烂得像十几岁的少年,银八对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好友笑脸上这件事感到吃惊,“一张蠢脸”,银八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办公室,辰马在身后喊:“我答应小晋等他考试结束就带他去最后圣地蹦极,你要带小假发去吗?”银八停在办公室门口,下意识回了句:“我带假发去干什么?”

辰马走上前:“去玩呀。假发也上大学了,离成年不远了,出去玩一玩也很正常的嘛。”

银八依然很莫名其妙,“他家人会带他去玩的。”

“别这样嘛,金八,你和小假发这种关系,难道不应该送他一份升学礼吗?”

银八看着好友一脸理所当然,没忍住心中的疑问:“我和假发什么关系?”

“啊哈哈哈哈,不是暧昧关系吗?……啊……”

银八把自己的手从辰马脸上收回来,“有蚊子。”说完忽视了周围几道被辰马笑声吸引过来的眼神,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扔进嘴里,面无表情地退出办公室们,拽着辰马往楼梯口走去。银八一脸的淡然,冲散了四面八方好奇的眼神,可是拽着辰马快走的脚步,出卖了他的内心。

被反拖着拽到楼梯角的辰马倒是镇定得很,他推了推鼻梁上没有度数的眼镜,“没事啦,他们又不知道我说的是你和小假发。”话音刚落,几个学生从楼梯侧面出现,“老师,小假发是谁?”——是银八去动员交志愿书的时候看到的熟脸。

难有的尴尬表情再次出现在银八脸上,辰马三言两语赶走了那几位学生,拍了拍好友的肩,“没事,他们不知道小假发是谁?”

……

“好吧,就算知道也没事。现在不是流行师生恋吗?这几天生OO真的《老师》在推特上刷得可火了……诶,别走啊,金八,你到底带不带小假发去蹦极……”

银八忽视了好友在背后的大喊大叫,他想到周末桂就要去参加升学考试了,送桂回家那天晚上说好的要告诉桂一个秘密,现在想起来好像也不用告诉了,去趟最后圣地也不错……个鬼呀,银八想起好友说的那些话,忽然就明白了自家老爹问自己考虑婚姻问题的事情了。

辰马看着好友停在走廊中间,从背后看不到银八的表情,但是左手抓着天然卷拽了拽的动作清晰无比,辰马觉得自己头皮一阵疼,“金八很烦恼啊……”他在心中感叹一句,转身往教室走去。

七、

没有那么多容易错过的事情,所谓错过,不过是没有去抓住而已。

银八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拿着草莓牛奶走到院子时,练习场内已经传来了喊叫声。天气不错,阳光的温度是正常冬日的温度。银八将草莓牛奶盒子扔到走廊边的垃圾桶内,松阳正好从练习场内出来,“银今天要去接小太郎和晋助吗?”

松阳温柔的声音将银八的打算暴露出来,银八看着从练习场出来的一群人,点点头,丢下句“我出门了”,骑着小绵羊离开了家。

将小绵羊停在车站,银八随着人潮上了电车。全国统一考试已经结束,桂和高杉分别去参加每所学校的单独考试。松阳说等着两人的东大录取通知书,但桂和高杉对东大的愿望都没有那么强烈,对桂来说,东大、庆应、京都的医学部任意选择一所就行,高杉则是随意,只要是一个好大学的经济学科就可以了,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确,他是要继承一个不小的公司的人。

不过,就算再不强烈,也还是会去考的。

银八到东大附近时,周围徘徊着很多家长。桂早在几日前就到市区父母那儿居住,高杉早在从道场回去的第三天就回了东京都市区的家。周围徘徊的人多是三四十岁的妈妈们,银八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厅找了个位置,拿着本jump翻起来。

到咖啡厅时考生刚好进入考场,几个小时的考试时间刚好够他翻完一本jump。银八本不必来这儿,但前一个晚上松阳提到当年他离家上大学时桂来送他的事情,“小太郎出了考场看到银一定会很开心。”松阳状似无意地说。

自那天被辰马的话提醒后,银八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他喜欢桂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比如松阳不介意这件事,好友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但是他没想明白的是自己真的是喜欢桂吗?

虽然一些梦里出现的事情、早间身体的反应、自己从小到大的很多事情都印证着事实就是了。

银八的jump很久都没翻过一页,他直起身子,正准备再点些东西,一转头就看到损友站在身边,辰马一身休闲装衬得自己帅气十足,嗯,如果不看那张傻脸的话,银八默默吐槽。

“来得真早啊,金八。啊哈哈哈哈……”

“嗯。”银八回答得有气无力,他刚刚好像看到窗外有一个熟人。再次面向辰马,银八笑得灿烂,“你帮我把外面那个女人弄走,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话音刚落,辰马就对着窗外摇手,银八起身就走,刚走两步,就被一个典型的现代美女挡住了,“小银八,好久不见~~”

银八对桂有多宠溺,就有多想避开桂家长姐。作为一个从小就洞悉银八弱点的人,每一次两人的见面都只会让银八抓狂,年少时的长假,桂姐总会在道场闲逛,即使她不懂剑术,讨厌练习场内的汗臭味。她用自己桂姐姐的身份强迫银八为她做各种事。只比银八大月份的桂姐,就是在近十年长假中,将小银八的称呼完美地安在了银八身上。

“来等小晋和我弟的?”她无视咖啡馆里几位男士投过来的目光,径直走到辰马身边,当然,没拿包的手自然地拽住想要离开的卷毛手腕。

银八耷拉着眼皮,看向辰马的眼神带着很多种意味,却在桂姐看向自己时将所有的意味扼杀在眨眼间。

“听说你要带小晋去度蜜月?”

辰马刚将杯子端起来,闻言手一抖,水从杯口漏出来,溅在袖口处,辰马长吁一口气,还好不是沸水。

“……”银八看着好友心灾乐祸,桂姐的脑回路比起桂是绰绰有余,又常年沉迷于动画漫画秋叶原里的形形色色,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屡出奇言的人。

“啊哈哈哈,小晋是我弟弟啊。”

“不重要。”桂姐将长发一拂,歪身凑近被拽在自己身边坐下的人,“小银八呢?不带我弟去度个蜜月什么的?”

银八默默地招来服务员,点了一杯巴菲。

“去不成了吧?我弟自己买了票要去毕业旅行。”

银八抬头,本次见面第一次直视那张轮廓和桂很像,棱角却柔和很多的桂家长姐,后者却转头看向窗外:“听说想在上大学之前去感受一下其他地方的风光呢。”

“我说小银八呀,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让我变成坂田夫人?”

辰马端着杯子的手再次抖了一下,这一次他飞快地将杯子放下,将溅在手背的咖啡擦掉。

银八还没来得及打听前一句话的信息,就被后一句话挡住了,他身体后倾,让服务员将巴菲放在桌上,随后将一勺巴菲塞进嘴里,“这位夫人,即使你装扮得再像单身人士,你左手上的戒指还是暴露了你已婚的事实。”

“哎呀,我忘了。”桂姐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伸手张开五指,在空中摇了摇,银八默默地吃着巴菲,辰马默默地喝着咖啡,即使没看也知道,周围望向他们的视线,少了一多半。

“还没恭喜你呢,新婚快乐。”巴菲融化在心里,银八看似漫不经心地表达自己的祝福。“啊,新婚快乐!”辰马接到。

“谢谢。”桂姐将双手收拢在面前,右手指捏了捏戒指。

“也挺不容易的。”银八继续说。

“嗯,是挺不容易的。”桂姐说。

辰马点头。

默剧似的对话在咖啡厅这个角落散开。旁人领会不了他们的对话,三位老熟人倒将对话进行得很顺利。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事情,青梅竹马终成眷属,外人看起来艳羡的事情,身处其中的人才真正明白一路上的磕磕绊绊。

“其实也很简单。抓住就好了。”一小片阳光穿过玻璃漏进来,照在银八吃空了的巴菲杯上,桂姐将额角的头发别在耳后,“都挺好的,我们都抓住了。是吧,小银八?”

抓住了吗?抓住了什么?是的吧,抓住了,也就是因为想要抓住,才会回东京的。

“诶,结束了。”辰马带点惊呼的语气让其它两人看向对面,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校内走出来。三人都没有动,直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辰马早就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两下,手指一滑,两秒后,桂和高杉隔着马路同三人视线相交。

“所以,是确定了吗?”桂姐撑着下巴,虽然目光是平视的,却让坐在她对面的两个刚结束考试的考生感觉自己被俯视,桂点头。

“那就行。我回去告诉父母一声,你跟着小银八回家吧。”说完也不待其他四人反应,站起来。除了银八和辰马立马站起来,银八是让位置,辰马是习惯性绅士。

“慢走。”银八说。

“路上小心。”辰马说。

“再见,姐。”桂说。

“拜拜,小高杉。”桂姐没理会三个跟她道别的人,顺手摸了一把高杉的头发,转身离去。

四人:“……”

等到辰马和高杉一起去赴坂本高杉两家的友谊之宴后,银八和桂也往车站走去。

“真确认了能上东大医学部?”银八一手拿着卷成筒的jump,一手提着桂的手包。

桂撕开一个美味棒,在银八眼前晃了晃,后者摇头,“老师,你这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是怎么说呢,凡事总有意外的。”

“没有意外。和老师不一样,我的人生可是一直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老师我的人生也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去北海道也是?”

“当然……不是……”银八侧头看身边的人,桂并没有什么反应,“那是意外啦意外。”

桂没有再接银八的话,两人进了车站。

回郊区的这条线上人总是很多,两人进电车后不久,就被挤到一个角落里。成90°的电车角落硌着桂的后背,银八将jump递给桂,一手撑在桂后肩处的车厢边。

“老师说过等我考上理想学校时就告诉我一个秘密。”和银八差不多高的桂不需要仰头就能直视银八。

“通知书还没有收到!”银八避开了桂的眼神。

“嗯,也是。那我请教老师一个问题吧。”

“什么?”

电车突然减速,桂后肩撞在银八手背上,没有抓靠的手拽住了银八衣服。银八想起小时候送桂到市区桂家的事情,十三四岁的银八带着六七岁的桂,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姐姐阿姨的目光。

“老师知道两个人的最大公约数怎么算吗?”

“什么?”

电车到站,有人下车,桂往前走了一步,“比如我和老师,桂小太郎和坂田银八,两人的最大公约数怎么算?”

银八觉得自己的十几年的教育白接受了。面对桂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是什么鬼啊假发,你是考试考傻了吗?老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等老师告诉我秘密的时候,我就告诉老师怎么算吧。”桂将银八抵在自己身后的手推开。

下一站就到站了。

八、

人是种奇怪的动物,很多时候,他们就喜欢自讨苦吃。

桂录取通知书到那天,银八给桂下了战书。

银八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无赖,耍泼赖皮的事情他才不会干呢。但是穿好道服拿起竹刀和银八站在联系场上的桂表示,对面那个被头盔挡住的天然卷,就不是个好人。

桂没想过银八想告诉自己什么秘密。

桂是想等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就告白的。

不得不说,比起坂田银八的“深思熟虑”,长大了的桂想得很简单,小时候,自己喜欢和银八一起玩,长大后,自己喜欢银八,没毕业前,银八是自己的老师,暗恋就好,毕业后,就不是老师了,喜欢一个人表个白什么的,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就算性别相同又怎么样,桂家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坂田家?吉田家?算了,更没有什么可以想的了。

可是,桂没想到银八告诉自己的秘密是,他把一封战术放在了桂身前。——知道真相的桂转身进了练习场。吉田松阳正在指导一对一练习,桂坐在松阳身边,将战书递给了松阳。

十分钟后,桂和银八分别从更衣室出来,站在练习场中。

桂和高杉都算是银八带过的小师弟。从小到大,银八习惯了和高杉对战,却已经很久没有和桂相对练习。

“我可不会手软额,假发。”隔着头盔,银八的声音有点闷,语调却是万年不变。

“不是假发是桂。我也不会手软的,银八!”小时候,桂很少喊银八的名字,他会跟着松阳喊银也会跟着高杉叫卷毛、坂田,被逗急了才会喊坂田银八。银八回来后,桂只喊过老师,现在,变成了银八。

银八错愕了一瞬,他能感觉到,桂今天很高兴,起先他以为是录取通知书的原因,听到银八这两字时,银八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就像是十六岁那年,被桂那句银八只是银八搅动的东西一样,这一次,在桂那边,应该有什么东西变了,这种变化传到了银八这儿,让银八短暂的无措。

“别走神啊,坂田银八。”桂双手举剑,上段的起手式让银八的错愕瞬间消失。桂是认真的。

桂无论何时和人对战都是认真的,即使面对挑馆者放水,他也是很认真地放——这不是冷笑话,在练习场上,或者说赛场上,认真比赛是对对手的尊重。显然,桂的性格让他随时都保持着尊重别人的习惯。面对银八也是。

竹刀击打声和着两人的吼声在练习场内回荡,场边观战的人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面、腹、手”紧张、激动、讨论。

亲自当裁判的松阳倒是平静无比,从剑术来说,场内的两人都是他的得意弟子,在如今这个剑术只能当兴趣的时代,两人传承了正宗的吉田道场剑法。从其他层面来说,这场比赛后有些东西会变吧。

三局两胜的比赛规则,在第二场就进入了胶着状态。不同于刚回家输给高杉时,这两年银八捡起了剑术的练习,周末时常在家帮助松阳进行教学指导,而桂,即使次数变少,但从没有丢下过剑术。两人的剑术实力,都很高。

银八看着进攻越来越快的木刀影,很多年前的记忆又出现在眼前,时间这样过去,一年一年的。比自己矮很多的男孩,变成了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好神奇。

“手!”

“手有效!”

一阵痛感从手上传来,被头盔挡住的嘴弯了弯。

“一比一平。”场外有声音传来,银八后退一步,刚刚桂是可以打他腹部的,却临时变了弧度,击中了他的手。虽然临时变招很危险,但手上传来的痛觉表示桂应该用了全力。

“这样才对嘛,假发。”银八捏紧剑柄,“畏畏缩缩可不是男子汉,剑术可不能少了力道哦。”

场边安静了。

桂单手举起竹刀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从头盔后传来一声“嗯。”

不等银八有任何表示,桂移动步伐,“面!”

“啊,疼疼疼疼疼……假发你想杀死我吗?……”头盔被银八摘下,一手按在发际线处,揉了又揉 

“面有效!”

“有效个鬼啊。”银八气急败坏,“刚刚那一下算偷袭吧?绝对算偷袭。”

“不算哦,银。第三场已经开始了,小太郎属于正常进攻。”作为裁判的松阳,微笑,尽心尽职地将裁判的责任履行到底。

“我可是完全听从了银八的话,用了八成力气呢。”桂摘下头盔,裹着头发的步巾被他拽在手里。

银八有苦说不出,桂打中头盔那一瞬间,他听到了耳鸣声,所以假发的力气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吗?他忽然有点同情联赛中当桂对手的那些高中生。银八正想着,鼻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是鼻涕吧,他想着,却看到桂静静地望着他:“银八,你流鼻血了。”

九、

一辈子这种事情,就是一辈子啊,难道还有其他的解释?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银八选择让桂心里愧疚让自己受伤的心理痕迹永不消失。虽然就刚才那场对练来看,银八自以为的痕迹应该早就消失了。

鼻孔里塞着棉团,银八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在纸上写写画画。桂脸上毫无愧疚表情,当年那个在他面前哭得鼻子通红的小男孩,面对被打出鼻血的自己,一脸平静。

银八有点心塞。假发不见了。

“给你。”桂将纸条递给银八。

“什么……”银八将棉团从鼻子里取出扔进垃圾桶。

“坂田银八和桂小太郎的最大公约数。”桂站起来,隔着半米宽的桌子用笔点纸上的字。

银八莫名其妙,纸上写着坂田银八和桂小太郎两个名字,短除符号边写着年份,那些年份从两人认识开始,除了银八去上大学的时间没有外,其他都有。“这是什么意思?”银八问。

“真是笨蛋。”桂拿起笔,指着纸,“喏,坂田银八(10-18)、桂小太郎(2-10),质因数是2001-2009这八年,坂田银八(24-26)、桂小太郎(16-18),质因数是2015-2017这两年,下面是坂田银八(26-未知)、桂小太郎(18-未知),质因数是(2017-未知)。”

“所以?”

“所以,坂田银八和桂小太郎的最大公约数是一辈子!”

“啊?”

“共有的质因数穿插生命了,就是一辈子。最下面是互质的时候,那就是自己的工作生活,不过也不多。”

这都是些什么鬼?虽然对桂的算法不甚明白,但是桂想表达什么他清楚了。银八抬头,桂看着他,有的东西不用说也很明确了:“假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桂拿着笔的手敲击着桌面,“不是假发是桂,我又不是笨蛋,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知道一辈子是什么的意思吗?”

“一辈子就是一辈子,还有其他的意思吗?”

“……”

“我说过了,我的人生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我才不会像某个卷毛笨蛋一样,默默地跑去北海道待那么多年。东京这么好这么近,我可以天天回来。十八岁说一辈子也不早了,况且某人已经是二十六七的大叔了。”

“……”

“你又流鼻血了。”桂指了指银八,“对了,我要去毕业旅行,下个月再见吧。”

手忙脚乱把面团往鼻子里塞的银八:“什么?”

“毕业旅行!”桂将笔扔在桌上,笔顺着桌子滚到银八面前,停在纸边。“在做好和笨蛋过一辈子的准备前,先去看看某个地方有什么好的。值得让笨蛋在那儿待六年。”

银八生生从十八岁少年不变的语调中听出了其他意味,他看着桂早些时候带过来放在桌上的录取通知书,樱花绽放在大大的信封上。

银八想起自己当年的录取通知书,信封上一片大海,雪花从空中飘落,他笑了,直直看向对面的少年:“是个漂亮的地方呢,确实值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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